“陈光标式”慈善的尴尬

社会化大分工通过提高专业水平降低生产成本，提升社会的整体福利。在《国富论》中，亚当·斯密用浅显的比喻说明了这一原理。他说“裁缝不想制作他自己的鞋子，而向鞋匠购买。鞋匠不想制作他自己的衣服，而雇裁缝制作。”原因很简单，鞋匠做衣服的成本相对而言比裁缝高。我们平常所看到的经济活动大多符合这一原理。
不过，“中国首善”陈光标最近做的事情却违背了这一原理。2010年1月，他与众多企业家一起支取现金4316万元，亲自奔赴新疆、西藏、云南等老少边穷地区，给贫困家庭送红包。这一举动称为“陈光标式”慈善。理论上，企业家的专长是经营企业和赚钱，公益慈善活动等“散财之道”当属基金会等公益组织最有优势。依据比较优势原理，企业家应该集中精力办企业，然后把一部分赚到的钱交给基金会做善事，这样会更有效率，社会福利才能最大化。“陈光标式”慈善就好比鞋匠自己做衣服，对谁都不划算。
但是，鞋匠真的从来不给自己做衣服吗？细想一下，我们就会发现，在某些情况下，鞋匠也会自己做衣服的。一种情况是，鞋匠自己就是个时装爱好者，做鞋之余，做做衣服找点乐子；另一种情况是，村里没有好的裁缝，鞋匠买不到称心的衣裳，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做了。陈光标用直接接触受助者的方式做慈善可能就有这两方面的原因。一方面，可能是他喜欢亲自做公益，乐此不彼；另一方面，可能是他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公益合作伙伴，只好亲自捉刀。媒体的采访报道印证了上述两个推断，尤其是第二方面的原因。陈光标对媒体说：慈善制度不健全，慈善资金信息不能公开透明，是企业家们多数选择直接捐赠的普遍原因，也是目前制约我国慈善事业发展的最大瓶颈。
如此看来，陈光标此举只是一种“退而求其次”的选择，颇有些无奈。这种无奈反映出国内公益领域的一个突出问题：对许多企业和个人捐赠者而言，通过现有公益组织做善事的成本过高。这些成本体现在几个方面。首先是捐赠者选择公益组织的成本，目前，国内公益组织的数量相对较少，有知名度、有信誉的公益组织不多，捐赠者的选择空间小，难度相对就提高了。第二是公益组织的运营成本，国内公益组织的运营效率总体而言还处于比较初级的水平，有的大型公益组织机构庞大、等级森严，资金层层下拨的过程中损耗过大，造成善款流通的渠道成本过高。第三是善款使用的道德成本，国内很多公益组织缺乏透明度，善款信息不公开，这很容易导致误用、挪用甚至贪污善款的情况，使捐赠者蒙受财产和精神的双重伤害。这些成本综合起来就会抬高通过公益组织做善事的成本，以致吓跑了一些企业家。他们宁愿选择“陈光标式”慈善，也不愿意将钱交给公益组织。这无疑是一种“双输”的局面，我相信不论企业家还是公益组织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。

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公益领域缺乏充分竞争。在我国，尽管近几年来公益组织发展迅速，但因为政府对公益组织注册的要求较高，真正能够在民政部门注册取得合法身份的公益组织并不多，许多草根公益组织仍被阻挡在公益市场之外。“无证经营”的公益组织就如同街头小贩，地位很尴尬，他们会失去许多参与市场竞争、争取善款的机会。与此同时，由于历史原因，我国仍然保留着一些官办或半官办的基金会和协会组织，其中有些组织甚至还按政府行政管理体系进行管理，拥有相应的行政级别。此类官办公益组织自诞生之日起就拥有政府所赋予的权力与资源，在竞争中处于天然有利的地位。这样的竞争是不对等、不充分的，其结果终究会阻碍公益事业的发展，导致有资源的没有效率，有效率的拿不到资源。
这不禁让人回想起改革开放初期的市场格局：国有企业占垄断地位，但机构臃肿、效率低下；民营企业（尤其是当时的乡镇企业）灵活高效，却很难获得平等的竞争机会。后来，政府逐步放开民营企业在许多行业的市场准入，让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同台竞技，民营企业有了更多的发展机会，国有企业也在优胜劣汰的压力下不断调整和完善。实践证明，改革极大提高了市场效率，促进了经济的发展，并涌现出一批优秀的民营企业和国有企业。
今天中国的公益市场也需要这样的一次改革。政府可以逐步、适度放开公益市场准入，让更多的草根公益组织有机会进入公益市场，与官办公益组织公平竞争。只有这样的充分竞争，才能提高市场的整体效率，从而降低捐赠成本。在市场法则的驱动下，无论是草根公益组织还是官办公益组织都会办得更加出色。此时，捐赠者有了较大的选择空间，“陈光标式”慈善恐怕就不划算了，聪明的企业家应该把钱捐给优秀的公益组织。
近几年一些企业成立非公募基金会，一些企业家联合发起俱乐部或协会，给中国的公益市场吹来了一阵新鲜空气，带来了新锐的思想和创新的模式。他们中的一些已经具备相当实力，他们的崛起必然会冲击官办公益组织的市场垄断地位，从而刺激公益市场的竞争。相信不久的将来，一些非公募基金会成长为一流的公益组织，中国公益市场的格局将被重构。

值得深思……

在目前的环境下，我们好心人也正在结合自身实际，认真探索一条适合我们自己的、具有好心人团队特色的、切实可行且操作性强的公益之路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