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有西：中国产生冤案的土壤非常肥沃

陈有西：中国产生冤案的土壤非常肥沃

光追究刑讯逼供的警察、草菅人命的法官，

不去思考这种冤案不断产生的中国司法制度上的根源，

我们将不断看到更多的类似悲剧。

今天在参与造成这些冤案的人，

也许有一天自己就会成为赵作海。


    
    如果没有“死人”回家，赵作海昭雪的可能性是零。这是每一个熟悉中国司法现状的人都深信不疑的。当年为什么没有上诉？没有申诉？理由很简单：
    一、社会百姓相信公权力。通奸又杀人的人是不会有人同情的；大家都认为赵作海该死，因为是公安局、检察院、法院说的他就是那无德通奸又杀人的罪犯，我们凭什么不相信？你相信公检法，还是相信杀人犯？好多百姓骂律师，就是这样骂的。因此赵振晌的家属会去砸赵作海的家闹事。他们不会相信赵是冤枉的。而且理由公安找得很好：两个男人同一个女人通奸，情夫把情夫杀了。这三个人都应鄙视，他们的话都没有人相信了。这是以公权力的名义进行诽谤往往会奏效的原因。好多反腐败冤案，其实就是这样“服众”的。

    二、受到这样严刑拷打的人，有命就行，他不会有胆去喊冤、上诉、申诉；而且中国的法院和监狱规定，申诉就是不服从改造，不认罪服法，就不能减刑。

    三、能够为赵作海喊冤、上访的他的妻子也受到了严刑逼供，携子改嫁，儿子还小，没有人再会为他去奔波，奔也没有用；

    四、证人也被作为同案犯，不但关了，还打了，所有的言辞证据可以完全一致；

    五、赵作海可能已经请不起好的律师。这样一个贫困的家庭，他的唯一能帮助的妻子已经同样被抓，家已经被“被害人”家属打砸，他一家可能根本没有办法请有水平的律师。一审判后，他们可能已经无力再请律师。对于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来说，在没有律师帮助的情况下，让他放弃上诉权易如反掌。特别是“有疑问”的案件，有关部门会劝他、哄他、吓唬他不要上诉，在一审就“搞定”。在没有律师帮助的情况下，他不可能知道上诉不加刑。他的律师也不会真正为这样一个无钱无自卫能力的人去担当。因此，这样一个大冤案，被告居然一审服判不上诉了。中国今日司法的可怕，由此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六、赵的姐姐和家人们没有权，也没有钱，如果十年老上访，家人的命运会更惨；也会家破人亡。这是我们大量的信访现状证实了的。

    七、律师没有尽到呼喊的责任。我相信这个案律师当时是肯定发现了问题的，因为赵作海同自己的律师肯定说过冤情。律师也肯定发出过不同声音的。但是，有没有高质量的辩护，有没有强烈向一二审法院质疑？我怀疑。如果有，请公布当时的辩护词。

    八、审判没有得到媒体的关注和报道。如果这种案件允许全程公开披露庭审真相，这个案件当时就没有那么简单。

    九、本案是“有罪推定”、“疑罪从轻”的又一恶劣样板。“疑罪从无”在“公检法密切配合联合办案”的今日中国，是不可能的。因为，河南商丘中级法院肯定是不相信他杀了人的。如果确证的杀人分尸案，必须判死刑立即执行。商丘中级法院不判死刑立决，是相信这个案件不扎实，可能冤杀。但是不扎实的案件，又作有罪判得这样重，是法院屈从于公安、检察的压力。牺牲个人保护公权的面子。一个公民的基本人权，就这样被我们的司法“和谐”协调掉了。毁了赵作海的一辈子，毁了赵作海的一家子，老婆改嫁，子女流浪，毁了赵作海的姐姐他们的生活。司法专横对黎民百姓的戗害，不身临其境何人能懂！

    赵作海不是第一个，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。只要我们现在的司法制度不改，公安指挥法院的体制不改、法院害怕检察的现状不改、刑讯的口供法院不作废，律师被要求不要真辩，要配合公权力打击犯罪，律师的所有辩护举证，都可以被全部驳回不予采信（李庄案控方如此矛盾百出，律师指出了如此扎实的问题，法院的判决对律师意见就是全部驳回，好多问题根本不敢正面评价为何驳回，司法专橫暴露无遗）在这样的司法环境下，这样的冤案我们就等着不断上演吧。

    光追究刑讯逼供的警察、草菅人命的法官、检察官，不去思考这种冤案不断产生的中国司法制度上的根源，我们将不断看到更多的类似悲剧。今天在参与造成这些冤案的人，也许有一天自己就会成为赵作海和杜培武。（2010.5.9）

赵作海从十年前的“被有罪”到如今的“被旅游”，死人的复活对于赵作海而言，只是从监狱被移送到另一个“监狱”。有关部门为什么请赵作海去“旅游”，目的太过明显了，就是想封住赵作海的嘴，不让他多说一些媒体热衷的内幕消息。

    越是遮掩越是心虚，赵作海的此生注定要被外界环境所操控，即使洗清了他身上的污迹，也难享一个正常人应有的自由。


赵作海被无罪释放 家人均不知其去向
2010-05-10 01:58:00　来源: 新京报(北京)　

核心提示：昨天上午，河南省高院认定赵作海故意杀人案为一起错案。赵作海蒙冤入狱11年后被无罪释放。但赵作海一整天却未出现在家乡赵楼村。家人均称不知道其去向。

昨日，河南省第一监狱内，被宣布无罪释放后的赵作海。此前，赵作海被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缓，已服刑11年，村民说其妻子改嫁，房子倒塌，4个孩子3个送人。

新京报5月10日报道 昨天上午，河南高级人民法院召开新闻发布会，通报赵作海一案的再审情况，认定赵作海故意杀人案为一起错案。该院于5月8日作出再审判决：撤销省高院复核裁定和商丘中院判决，宣告赵作海无罪，并于昨日上午派人到监狱释放赵作海。河南省高院纪检组、监察室同时启动责任追究机制。

法院称赵作海曾做九次有罪供述

昨天，河南省高院通报了案件当时的情况。通告表明，1998年2月15日，商丘市柘城县老王集乡赵楼村赵振晌的侄子赵作亮到公安机关报案，其叔父赵振晌于1997年10月30日离家后失踪4个多月，怀疑被同村的赵作海杀害，公安机关当年进行了相关调查。1999年5月8日，赵楼村村民挖井时发现一具无名尸体：高度腐烂，无头，膝关节以下缺失。公安机关遂把赵作海作为重大嫌疑人于5月9日刑拘。

通报显示，被刑拘的赵作海，从1999年5月10日至6月18日，做了9次有罪供述。2002年10月22日，商丘市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赵作海犯故意杀人罪，向商丘市中院提起公诉。2002年12月5日，商丘中院作出一审判决，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赵作海死刑，缓期二年执行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。河南省高院经复核，于2003年2月13日作出裁定，核准商丘中院判决。

今年4月30日，赵振晌回到赵楼村。商丘中院在得知赵振晌出现后，立即会同检察人员赶赴赵楼村，经与村干部座谈、询问赵振晌及其姐姐、外甥女等人后，确认赵振晌即是本案被害人。

同时，商丘中院从赵振晌处了解到：1997年10月30日（农历9月29日）夜里，因对赵作海到同村女子杜某某家比较生气，赵振晌携菜刀在杜某某家中向赵作海头上砍了一下。因怕遭报复，又担心赵作海被砍后会死亡，赵振晌收拾东西于10月31日凌晨骑车，携带400元钱和被子、身份证等外出，捡废品度日。

去年，赵振晌患上偏瘫，无钱医治，今年方才回村。不过，此时的赵作海已服刑11年。村民介绍，赵作海家房屋倒塌，妻子改嫁，4个孩子3个送人。

再审宣布无罪判决书连夜送达

今年5月5日下午，河南省高院在听取了商丘中院关于赵作海案件情况汇报后，决定启动再审程序。

5月7日下午，商丘中院递交了对赵振晌身份确认的证据材料。5月8日下午，河南省高院院长张立勇主持召开审委会，河南省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贺恒扬列席，审判委员会认为赵作海故意杀人案是一起明显的错案。

审判委员会决定：

一、撤销省高院（2003）豫法刑一复字第13号刑事裁定和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02）商刑初字第84号刑事判决，宣告赵作海无罪。

二、省高院连夜制作法律文书，派员立即送达判决书，并和监狱管理机关联系放人。

三、安排好赵作海出狱后的生活，并启动国家赔偿程序。

院长张立勇要求，河南省高院要及时向新闻单位通报案情，该院纪检、监察部门立案调查，对不负责任的审判人员追究责任。

赵作海的叔叔赵振举表示，他会为赵作海安排好生活。关于赔偿情况，他已经提出要求，“每天127（元），节假日双休日是两倍或者三倍的工资，”赵振举算了一下，赔偿额不低于50万元。

不过，赵作海昨日并未出现在赵楼村。

现场

得知获释消息 赵作海失声痛哭

法律文书上签字后鞠躬致谢，称狱中生活稳定不愿申诉

据河南省第一监狱负责人介绍，昨日早晨7时30分左右，根据上级通知，已经得知赵作海即将无罪释放的监区领导、值班警察，走到赵作海所在监号寝室，特意查看寝室门口罪犯情绪晴雨表，发现赵情绪牌粘贴为红色象征“快乐”的表格内。

早在5月4日，赵的姐姐赶到监狱，告知了案件的突变情况。

昨日，管教干警在对赵作海进行了必要的心理疏导后，语气平缓地告知其即将被释放的消息。

“他沉默很长时间，最后失声痛哭。”上述负责人说，赵作海情绪平稳后，对监狱多年的教育和照顾表示感谢。

据悉，赵作海因年龄偏大，入狱前曾被砍头部，脑部受伤，入狱后被安排在老残监区，干一些打扫卫生的轻活。

8时许，赵作海步入河南省高院设在监狱内的庭审现场。审判长依据程序宣布裁定其无罪释放。赵在相关法律文书上签字后，鞠躬致谢。昨日上午9时5分，身着便服的赵作海走出河南省第一监狱大门。

他随身的行李包括个人用品、释放证明书，生活补贴结余1277.20元，以及监狱方发放的100元路费，总计1377.20元。

当地知情者透露，在赵作海释放前，柘城县主要领导已专程赶到监狱，赵一出狱，马上将其接走。

该知情者透露，错案曝光后，在问及为何不申诉时，赵回答说，之前在社会上生活得并不好，入狱后感觉“生活稳定”，就不想再折腾，安心服刑，以求早日出去。

疑点

1 无头尸是谁？

昨天，柘城公安局宣传股股长张树营表示，现在民警正在排查方圆三四里的失踪人员，还不能判断无头尸是谁。

赵作海叔叔赵振举介绍，赵作海弟弟赵作星1990年被杀害，后被怀疑对象失踪。现在有村民怀疑无头尸是该人，且该人家属也报了案。

对此说法，赵振举认为不可能。他说，赵振书1990年失踪，而藏有无头尸的机井到1999年才不出水，“不出水才会去挖”。赵振举说，这也证明警察办案有多草率。他说，无头尸也可能是1998年后放进去，而赵振晌1997年离家出走。

2 是否刑讯逼供？

赵振举说，还有一个疑点。赵振晌打架后离家出走前，将之前借给别人的锅放在别人家门前，压了几块钱。“他要是死了，怎么能还锅？”赵振举说，那时赵作海被打怕了，不然不会承认杀人。

昨天，前几天探望过弟弟赵作海的赵作兰表示，她说赵振晌回来了，赵作海“一下子哭出声来”。赵作兰问，为什么当初要承认杀人。赵作海说，“不说，他们就弄死我”。为了证明自己被打，赵作海指着头上的疤，说这些都是用棍子和枪把打的。

“打到最后，他们要我说啥我就说啥。”赵作海告诉姐姐，当时警察问他无头尸其他部分在哪儿，因实在不知，加之被打得厉害，他就说“埋在坟里头”。

赵振举说，后来，警察在赵作海父母的坟里，没有挖到尸体其他部分。

3 办案负责人仍在公安系统？

赵振举介绍，当年主抓赵作海杀人案的领导朱培军，时任柘城县公安局副局长，现任商丘市公安局经济开发区分局局长；当年柘城县公安负责刑侦的领导丁中秋，现为柘城县公安局副局长；而当年刑警大队队长罗明珠，现在已被调任商丘市公安局。

昨天，柘城公安局宣传股股长张树营证实了赵振举的上述说法。不过，记者拨打丁中秋电话，手机关机。张树营说，丁中秋心脏不好，去治病了。

4 赵作海获释后“被旅游”？

昨天，赵振举表示，赵作海的妹夫余方新于前晚到开封等待赵作海出狱。昨天赵作海获释后，柘城县检察院和法院的人及县委书记到河南省第一监狱迎接。

昨天，记者拨打余方新电话，手机一直关机。赵作海一整天未出现在赵楼村。赵作海姐姐和叔叔均称不知道其去向。赵振举说，曾接到县公安局电话，“他们说带赵作海去旅游了”。

昨天，记者多次拨打柘城县公安局，检察院和法院多个负责人电话，他们均表示不清楚赵作海身在何处。

赵振举说，赵作海和县委书记在一起，记者拨打县委书记手机，也一直关机。

新闻回顾

河南商丘一"杀人犯"入狱10年后被害人"复活"

10年前，河南柘城县村民赵振晌和邻居赵作海打架后失踪。1年多后，村民发现一具无头尸体，以为死者就是赵振晌。家属报警后，警方将赵作海带走，后来赵作海以故意杀人罪获刑29年。10年后，赵振晌回到村里。家属希望警方早日还赵作海清白。

(本文来源：新京报 作者：张寒 孙旭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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